作者/玻璃杯
“ 當日和夜失去區別 時間失去弧度 ”
「喀喀喀……」
鍵盤聲敲在靜默的空間中,發亮的螢幕上一字一句的琢磨著。
“ 當全世界只在這個方塊中 隔絕宇宙 ”
「喀喀喀……」
微涼的空調幾乎24小時運轉,顯示著房間主人的生活,離不開這空間。
“ 一個人 聽不見星星和太陽 ”
「喀喀喀……」
沉吟幾秒,女孩的手指在鍵盤上游移,深吸一口氣,揚起纖弱的指間。
“連雨滴 都淌在真空的水泥牆角……”
「喀喀喀……」
「叮咚!」
一聲突兀的清脆聲響打破流暢的打字聲,桌面上的手機螢幕閃爍著震動。
綴著小花的衣袖伸出,輕觸手機液晶螢幕,額邊的髮絲,隨著動作微微垂下幾綹。
「欸欸欸杯杯,睡著沒?」
幾乎不可察覺的嘆了一口氣。有些無奈又有些愉快的輕輕笑了笑。
蒼白的小手,迅速的在螢幕上敲打。
「幹麼?」
「蠢杯子,在幹麼?」
「你才蠢。沒幹麼,亂寫東西。」
「妳87唷,玩遊戲啦,我198等了,不知道要幹麼。」
「你是吃藥吃上去的吧…我還在173。」
「欸、萬能的玻璃杯小姐。」
「怎?」
「你上次說『武器庫』很好練?」
「是很好練,只是我傷害不夠。」
「切視窗看遊戲啦。」
懶洋洋地放下手機,移動滑鼠,把文件視窗關閉,打開縮小的「Maple Story」視窗。
Maple Story──新楓之谷。
把遊戲調成全畫面,在村莊「神木村」的「依托之家」裡,坐在「友情磨菇椅子」上的女角色旁邊,戴著眼鏡的男角色,正露出「F5」的表情跳上跳下著。
「沒事跑來我家幹麼?」我跳下椅子問。
看著完全不把依托的心理陰影面積當一回事的我,小虎露出「F7」的表情:「這裡最好你家啦……明明就是依托的家。」
「欸走啦!武器庫!」
「摁?」我愣了三秒才理解「你要帶我練功?」
F2的笑了起來,小虎開心的又開始跳上跳下:「對啊!你幾%?」
「呃,48%,你會打到累死喔……」我看了看自己的經驗條,默默的表示。
小虎「哼」了一聲:「我是老虎欸很強啦!打多少算多少咩。」
「明明就小貓。」我毫不留情的鄙視小虎。
「什麼小貓!是老虎!揍你喔!」
「皮癢?」
「……我錯了。」
噗嗤,螢幕前的我笑了,敲上:「哈哈哈。」
「GO啦!武器庫!」
「噢,好啦!」
眨眨有些酸澀的眼睛,望向牆上的時鐘,凌晨2點半,唔,還真是練功的好時機?
層疊的箱子上掛著黑暗法師的標誌,圍牆上荊棘狀的倒刺刻畫著女皇墮落的模樣,灰黑色調的森林遠景,明明是這樣的背景,仍然脫離不了可愛的原作風,騎士團要塞-武器庫2。
三平台設計的地圖上,我開著173等的「夜光」和小虎198等的「影武者」正在組隊打怪練等。
「夜光」的「極速反射」亮起的白色光盾,反射的光束像黎明曙光,迅速的在怪中流竄,打出一排…傷害普通的數字。
一個黑色身影竄出,隨著一陣霹靂啪啦的技能聲響,黑色的斬擊連續不斷的在一排怪身上打出150萬的「頂傷」數字。
那一年,150萬就是頂傷。
右下角的經驗值數字不停的刷新,經驗條也以肉眼看的見的速度攀升著。
利用「星星閃光」在怪物間游移,我非常稱職地盡量摸到每隻怪。
漸漸的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「……你又累了喔?」
小虎擺著哭臉回答:「對啊,練功好難,皇家學院又關了,我什麼時候才能200啊。」
「唉,」我翻了翻白眼「你站著就好吧。我其實是打得動,只是比較慢。」
於是,武器庫揚起黑色的火焰和白色閃電。
「叮咚!叮咚!叮咚!叮咚!叮咚!叮咚!叮咚!叮咚!叮咚!」
手機突然像起乩一樣響起一連串的提醒聲。
「幹嘛啊?」我看著LINE上面一整頁的貼圖,有氣無力的打字「我在睡覺。」
小虎拼命的追問「妳到底去哪啊?妳超過整整24小時都不回訊息欸!妳是人間蒸發嗎?!」
「……我把手機關機,然後出門了。」
「去哪裡那麼好玩?」
「去看海。一個人。」
「……妳昨天晚上,又哭很久。」
「又怎樣?」
「妳真的很不快樂。」
「就憂鬱症,廢話嗎。嫌我難搞就離我遠點。」
LINE的另一頭,沉默了很久。
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,這個劇本走過很多次,我想自己很習慣。憂鬱症的人會讓身邊的人也感受到沉重,沉重累積下來就是負擔,與其在別人受不了後避開我,我寧願給對方離開的理由。
「欸,開RC啦。」螢幕上出現一排字。
我瞥了一眼旁邊的電腦,很困惑:「呃,你要幹嘛?我還沒睡飽」
「用你可以放在床旁邊的那個筆電開。」
我無可奈何地把床邊的筆電搬上小凳子,裹著棉被打開RC。我們都不開麥克風,只打字。
「我說啊,我能理解覺得我這個人很負面,不好相處,你真的可以不用理我。」我劈哩啪啦的敲著鍵盤。
「白痴。」小虎打斷我「做不到。」
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蒙起了水霧:「你就不要管我了!」
「說了,永遠,做不到。」
我又不是你的誰,甚至我們並不是彼此心裡的那個人,為什麼,要這麼堅持?
「為什麼?我不懂。你好奇怪,跟以前其他我認識的人都不一樣。」
「杯杯就是杯杯。我放音樂給妳聽。這首妳一定喜歡。」
歌曲從筆電的喇叭流瀉而出,旋律莫名的觸動心弦,靜靜地流淌在黑暗的房間,緊揪的心,不知為何竟漸漸的平靜。
「這是什麼歌?」冷靜下來的我敲了敲鍵盤。
小虎敲字回我:「妳不是真正的快樂。」
歌詞不是聽的很懂,但小虎一直嘗試理解我的不快樂的溫柔,就像太陽融化了冰,又把水蒸發。
到底,是誰孩子氣呢?
生病後,我依然認識了很多人,也有很多人離開我,我漸漸明白這些分離或許沒有誰對誰錯,沒有人活該憂鬱,但我身上沉重的故事,總是讓沒有接觸過這些的人壓力很大,或許對多數人來說,光是跟我的日常對話就覺得喘不過氣。
我盡力的對多數楓之谷的朋友隱瞞自己生病,但是當過於熟悉時,還是會漏了馬腳,也會聽到私底下說我很負面的耳語。
是為了保護自己嗎?我築起了看起來很堅韌的高牆。
可是,總會有人翻過那面牆。
時光如梭,一晃,過去了7年。
我依然定期回精神科看診拿藥,但是憂鬱症這個標籤已經在我身上淡去,很多朋友眼裡,玻璃杯是很普通的女孩。
在楓之谷難以取代的朋友,至今打開遊戲,仍然陪在我身邊。
嗯?小虎?
其實上面是我當年投稿文學比賽的節錄改寫。
至於現在的小虎,我並不清楚。
因為幾年前我用免費的轉蛋卷抽到輪迴,曲曲折折後,他盜了我的帳號、甚至拿我的絕版點裝在數字網賣錢,我知道後只能請客服處理強制拿回帳號。
故事的結尾,蠻不意外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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